等待是一種樂趣,就像我與柿子之間的關係,一年見一次面,相處的時間不長,帶著不捨說再見,是為了從此年復一年延綿不絕的期待。

  我是在回台灣後才開始喜歡上新鮮柿子的,從前我只喜歡柿餅,記得回台灣定居時剛好遇上過年,爸媽為我準備了各種不同產地的柿餅,那麼多包的柿餅乍看還以為要拜拜用的。
  出國五年來,那的確是第一次人在台灣過舊曆年,因為舊曆年都是新學期剛開始,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回台灣過節,我們就這樣頓失了過舊曆年的權利,除夕初一還是上班上課,只能像是偷偷摸摸般地窩在自己的小公寓裡,兩個人勉強圍起一爐素火鍋,讓輕煙渺渺的水氣蒸暖血液中的中國基因。

  沒過年習慣了,第一次回來過年卻有種奇怪的陌生,不知道該準備怎樣的心情才是快樂地過年。那些成堆的柿餅像是父母一口氣想補足我五年來的缺席,柿餅的包裝袋上紅豔豔地印著喜氣的花朵,像是爸媽心中開出的花,說出了對女兒歸來的喜悅。

  我馬上挑了一包打開嚐嚐,柿餅還是柿餅,甜味依舊,風味如昔,可是我的身邊卻多了一個看我吃東西會流口水的嬰兒,望眼欲穿的希望我也分個削削給他舔一舔,可惜他還是無齒之徒,再怎麼舔也舔不出我心中的滋味。

  我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說出自己喜歡的不是一般常見的乾柿餅,而是還沒曬到很乾,還有點胖胖軟軟的柿餅,手指一擠,柿肉就會擠出來的那種。

  那堆柿餅吃上大半年才被消滅,而我也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可能已經忘記了,才在某次母親買對了我愛的柿餅時,大力的讚揚這種還很潮濕階段的軟柿餅才是正確的品味時機。

  大概是短時間內吃了太多柿餅,我對柿餅的愛好突然被稀了釋,不再有從前的熱中,卻開始發現以前懶得耐心剝皮的軟柿更是恰到好處的不膩,而甜脆爽口的硬柿,更是與軟柿有天高地遙的強烈對比。

  同一種水果怎麼可能融合如此的差異?

  於是我再度燃起了對柿子的熱情,還跑去柿子的產地新埔去瞭解柿子加工的經過。原來世界上柿子只有兩種,一種是甜柿,直接從樹上摘下來就可以吃,體型較巨大,售價很高;另一種則是澀柿,沒有加工過無法食用,一般常見加工過的就是柔軟橘紅的軟柿以及外皮沾有石灰粉的硬柿。

  沒想到我這熱情的知識之旅意外解開前幾年在美國的柿子懸案。

  有一次買了兩顆大陸進口的大柿子,很貴,長的尖尖長長的,橘澄澄的看了就好吃的過份,買回來放了十天半個月卻見不著一處發軟,到底能不能吃誰都沒把握。那時和老公每天討論柿子的問題,它的顏色像是我們認識的軟柿,可是它的硬度卻又是我們認知的硬柿,到底它是硬柿還是軟柿,真是混了我們的腦袋,柿子吃了大半輩子,竟然從沒槁懂過。最後終於決定一刀切開來認清事實,結果它既非軟柿也非硬柿,而是讓我們意外吃驚的澀柿。

  原來我們沒將它密閉或泡水催熟,催熟了它就是甜美的軟柿。當時我們心碎的將那兩顆貴的要命還誤以為被騙的大柿拋進垃圾桶,而多年後的現在才感嘆當時多蠢,居然將世界上最好吃的柿子丟掉,除非去大陸,否則從此嚐不到讓許多人驚豔的大陸柿。

  我的懊惱在多年後的現在還是懊惱,真的要吃到老學到老啊!不過也因為如此的小小遺憾,讓我的柿子之愛從此開跑,它成為我目前最愛的水果第一名。

  以往都不知節制地吃膩太喜歡的食物,但是柿子卻不能多吃,產季又短,讓我還來不及生膩它就適當的離開了,這就像秋天一樣,是個感覺幸福延綿的季節。還有什麼比柿子更適合代表秋天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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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藍山嵐煙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